文丨舒然

有两只罐子：一只是陶的，一只是铁的。骄傲的铁罐总是看不起陶罐，并常常奚落它。

“你敢碰我吗？陶罐子！”铁罐傲慢地问。

“我可不敢，铁罐兄弟。”陶罐谦虚地回答说。

“我就知道你不敢，懦弱的东西！”铁罐摆出一副轻蔑的神态。

“我确实不敢碰你，但不能叫做‘懦弱’。”陶罐不卑不亢地说，“我们的任务都是盛放东西，并不是来互相碰撞的。在完成我们各自本职工作方面，我并不见得就比你差，再说……”

“住嘴！”铁罐愤怒地喝道，“你怎敢和我相提并论！你等着吧，要不了几天，你就会破成碎片，就会完蛋。我也见多了破碎的陶罐，被人们当垃圾扔掉，而我却不同，不怕扔不怕掉地下，购买我的价格，是十个你都比不上。”

“何必这样说呢？”陶罐说，“我们还是和睦相处好，我承认你的高贵。可又能怎么样？我同样能承担好我的工作。”

“和你在一起，我真心感到羞耻，你算什么东西？”铁罐说，“走着瞧吧，我们走着瞧！总有一天，你会掉地下变成碎片的。”

陶罐不再理会。

时间如水，冲刷岁月，也冲刷着历史。真应了《桃花扇》中的唱词：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把五十年兴亡吃饱。两只罐子都被遗落在历史的废墟里，积满了渣滓和尘土。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终于有一天，考古的人们来到了这里，掘开厚厚的堆积，发现了那只陶罐。

“哟！这里头有一只罐子。”一个人惊讶地说。

“真的！一只陶罐。”其他的人也跟着高兴地叫起来。

大家把陶罐捧起，把它身上的泥土刷掉，擦洗干净，和当年出窑时完全一样，朴素、美观，黝黑发亮。

“一只完美的陶罐呀！”一个人说，“小心点，千万别把它弄破了，这是古代的东西，很有研究价值。”

但铁罐的影子一点也没有保存下来——它，不知在什么年代被风尘氧化了。人们在考古现场只发现了几块锈蚀不堪的碎片，而且不能断定那是否就是铁罐的残余。

傲骄的强势并不可恃，也许只是一时的强悍，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强大，而岁月的沉淀，才是最好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