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当归me
哦,指纹机来了。精致的、小巧的、玲珑的,还会说谢谢的指纹机来了。它被主人安置在一进大厅左手边的墙上,细心的安装工将黑黑的电线恰到好处地隐藏在两块装饰板之间的接缝处,不留痕迹地使得指纹机先生妥妥地浑然天成地挂在了墙上,有些严肃有些调皮又有些威严。
清早,八点不到,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走路缓行的,驾车驶入的,骑车而来的,统统都要来到指纹机前,轻轻地,噢!重重地,一下,哦!再来几下的。所有被工作人员录入的指纹都毫不懈怠地唯恐落下地将自己的食指放到了指纹机的那只绿绿的青草一样绿的眼睛上,“嘀”的一声后,验证合格的,指纹机会发出清脆的悦耳的银铃般的一声“谢谢”,并显示此时此刻。如果指纹没有被识别,指纹机的显示屏的小脸蛋上会出现一个红红的扎眼的小“八叉”,那这只食指的主人就得再来一遍,再来一下,有时或许是好几下,直到显示屏在你的名字旁打上对勾,并道声谢谢。
这天,水皮女破天荒地按点上班了。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煮好的玉米、毛豆、煮熟的鸡蛋,还有一小串葡萄,外带一个桃子,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自带早餐了。“原来她也能按点来!”大概虽然号称有钱,也不想被扣钱吧,看来指纹机到底还是识别了她的七寸。
半月前,此女被人力资源部查到了迟到,撒泼打滚硬称自己是上厕所未归。脸皮薄的人力资源科长,面对此斯,竟有理不会说了。消息传出来,只有与她同室的人知道“她又撒谎了”!因为大家从窗户上看到她开车进到后院时已经八点多了,检查劳动纪律的人已经来过了。
中午,大部分人都不回家,顺便在单位食堂吃个便饭,因为中午13时至13时30分又要刷下午的指纹签到了。饭后大家会在院子里站一站或走一走,之后就回到办公室稍作休息。大约在13时20分的时候,楼里脚步声多起来,大家赶着去按指纹签到。很多人,就连旁边的大领导都会在13时打开办公室的门,以身作则地开始上班了。这一群人中唯独不见水皮女。
原来,水皮女早在13时的时候就来到了指纹机旁按指纹签到了,然后急急赶回能睡觉的档案室……直至15时也看不到水皮女。
每每有人经过档案室总会诧异一下,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个月。原来,大家经过档案室的门口总能听到震耳的鼾声。这光天化日之下,指纹机绿绿的大眼睛监督之下,各级领导三令五申之下,堂堂正正的工作时间,这样的声音确实不应该啊!可是难道?大家耳朵出现了问题?不会吧?
真相终于在周二下午大白了。楼上有人急着查档案,敲门没回应,推开一看,哇!四仰八叉、流着哈喇子的水皮女正睡得晕天黑地,以至来人都没吵醒她。
怕水皮女怪罪,来人也不便叫醒她,但是又急着查档案,只好请水皮女的科长,来帮忙。
话说水皮女今日失误,急着按了指纹,门也没关就昏昏睡去,正好被看了个正着。
不知水皮女是不是会脸红呢?了解她的人都说“她不会”。只有有羞耻感的人才会脸红。
木心先生有首诗叫《从前慢》,诗中说,“从前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
为什么有的人在安上了电子眼、监控,上了指纹机,还是不懂呢?或是不愿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