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殊
本名蒋淑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太原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山西省文学院第三届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24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太山书院院长,现为大型影像文化期刊《映像》杂志执行主编。迄今为止在《上海文学》《北京文学》《现代青年》《山花》《黄河》《中华文学选刊》《小说选刊》《散文百家》《光明日报》《文艺报》等国内大型刊物发表作品百万字。著有散文集《阳光下的蜀葵》、《神灵的聚会》。微小说《自己的墓葬》获得第七届“茅台杯”《小说选刊》年度大奖以及“2015武陵‘德孝廉’杯全国微小说奖”。散文《尘嚣之外石膏山》获得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主办的第二届“石膏山杯”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散文《我在不远处》《故乡的秋夜》两篇被收入《2013年中国散文年选》,《故乡的秋夜》收入2014年苏教版高中读本。散文集《阳光下的蜀葵》获得山西省最高荣誉文学奖——赵树理文学奖(2013年——2016年度)。
许多人知道蒋殊此前在太钢工作,却未必了解她的文学历程。她起步比较晚,即便是在太钢文学圈儿,比她早或与她同时期写作的人也很多。但是,像她这样坚持一步一个台阶走到今天,却鲜有其人。
1998年,太钢作家协会举办了第二届秋季笔会,会上,蒋殊把当地偶遇的一个傻儿当成写作的原型,提笔写下她平生第一个小说人物。这篇不足万字的小说,给了她文学创作的信心,使她比较准确地摸到了文学的大门。
因为是身边随手拾来的人物,一个别人司空见惯却没有放在心上的人物,这样的一个开端,或许给蒋殊带来了一个不一样的启蒙,“万般滋味尽在平凡生活中”“艺术原来就是身边的事物”,这一发现,点醒了一颗空白的心,在蒋殊的文学世界里打上一层抹不去的底色。蒋殊自己或许已经忘记了,但我觉得之后十几年的创作中,这个小人物一直深刻影响着她。
2001年,太钢作家协会在晋祠举办了一届高规格的笔会,山西省作家协会实力派代表人物韩石山、李锐、成一、张锐锋、蒋韵无一缺席,省作协主席焦祖尧以及创联部的领导均到会表示祝贺。也就是在这一届笔会上,蒋殊的小说《边缘》,获得了时任《山西文学》主编韩石山的高度评价,他说,这是一篇真正意义上的优秀的小说。这篇作品同样是选取了日常身边的人物原型,具有很强的现实意味。
《边缘》的成功,奠定了她在小说语言上的驾驭能力,小说2002年发表在《山西文学》上,此后还获得2004年度全国冶金系统第四届铁流文学奖,成为蒋殊文学道路上一个重要的标志。
蒋殊真正成为蒋殊,是从短篇小说《草儿的粉》开始的。时间已经到了2006年。这一篇小说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弱者深深的同情,同时,鲜明地体现了作者着眼于情感的意向,主人公草儿只因渴望一份情感,而步入了绝境。这是广为外界好评的,被认为是蒋殊小说代表作的一个精品,无论从语言感染力,还是艺术表现力上,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两个短篇小说充分展现了蒋殊的文学潜力,也给了她极大的信心。然而,就在大家都看好她的小说创作,觉得她会有更好的作品问世时,她却停了下来,把精力放在新闻记者工作上。那些年,蒋殊偶尔在太钢内部承担一些报告文学写作,如《上帝醒了》《市场的诱惑》《永远的项目》《筹码无形》等,每年都有作品获得新闻奖项。她醉心于深入基层和一线,与那些鲜活生动的人物对话。从2008年到2013年,她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优秀记者,期间,还获得了“太原市十佳新闻工作者”称号。而她的业余时间,很大一部分都放在了她的博客上,从“别样蒋殊”到“蒋殊的小院”,直到今天,她还在坚持用心打理那片属于自己的用文字建造的一方天地。
大把的时光,似乎被蒋殊浪费掉了,但并没有改变打在蒋殊心底的那层底色,依然是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就在去年,蒋殊微小说《自己的墓葬》,发表在《文艺报》,后被《小说选刊》转载,还分别获得了武陵“德孝廉”杯全国微小说精品奖及“茅台杯”2015《小说选刊》年度大奖。小说以表哥打来电话起笔,一副白描状态,写了她陪母亲看墓的经过。
人们在热议这件小说获奖时,不免对蒋殊所关注的人物和事件之低、小,产生了好奇。她笔下的一切,总是取自现实生活中不被人重视的平凡小事,那些人,那些场景,那些人物说出的话,都让读者感叹切入现实之真之深。有时候,几乎就是没有任何修饰的原版的现实。
在《自己的墓葬》中,蒋殊刻意回避了抒情。她几乎删减了所有的技巧,一个无解的人生命题,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话题,就在她波澜不惊的叙述下,赤裸裸呈现在世人面前。文中的那位母亲,每一句平静的话语,都有着逼近现实的力度,读来真切感人,有着异乎寻常震撼心灵的力量。
虽然,作为一个极有天赋的小说作者,蒋殊空置了六年时间。但是,《阳光下的蜀葵》可以证明,这六年的时光,一些情感其实一直堆积在她心里,蒋殊并没有真正停下来。
2014年,蒋殊散文结集出版,《阳光下的蜀葵》给山西文学界送来一缕清新的乡土风。深情款款是这本书的核心特色。同样是选取了生活中的平凡小事,现实中真实的小人物,亲人,乡邻,农田屋舍,在她的笔下流淌而来,如涓涓的清泉沁人心脾、诗意盎然。那些人、那些事、那片地,涂染上一层月下清辉,淡淡的,那么叫人肺腑感伤。别人扔了的,她捡拾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品味。别人讨厌的故意遗忘的艰苦生活,在她看来,充满了真挚的人情世故。凡是给过她温暖的事物,哪怕是一条狗,一只鸡,只要是她内心怀念的,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小感动,她都要一一捡拾起来,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精心编织描绘,展示给世人。
应该说,蒋殊的文学作品无论小说还是散文,情感始终是一条主线。
她是一个深情的人,浓情凝聚在笔端,成了化也化不开的心结。在离开家乡的几十年里,她频频回望,每一次都带着深深的眷恋,抬眼深情款款投向她的乡村。
但这样的浓情与煽情有着本质的区别。矫情的文人能从一缕清风飘过窗前,嗅出古意文愁来,那才是小资情调,是故作高雅、无中生有的酸秀。蒋殊的情,清爽爽的,飘着透明简单真真实实的味道,读来倍感愉悦,没有设置半点玄幻。她从不讲大道理,从不自诩高雅,她在《阳光下的蜀葵》后记中说:“不想太沉重”。她甚至在《自己的墓葬》获奖时,坦然地说,自己并不是一个专业作家。由此,蒋殊的真,可见一斑。
要说煽情,只能怪她对笔下的那些人和事物,对家乡,倾注了太多的深情,她心中的这份情感,牵引着她的目光,也牵制了她的表达,她注定就是这样一个从情感的角度审视世界的作者,这是她命定的人生角色和使命。
在过去的两年里,也有一些专业的批评家,还是期待她能够有朝一日举笔向现实发起正面的“进攻”。这种观点不是没有必要,但只要仔细检索她此前的创作,就会发现,小说《自己的墓葬》已经创造了另一种可能。同样是情感的主线,她在小说中的聚焦叙述已经偏离了诗化现实和主角抒情的轨迹。相反,看似无心、随意的写作,恰恰因为固定了情感为圆心的进退,也便让“制造出许多别致的切点”“走向情感深处”,成为了可能。
作为读者,我这样的眼光肯定够不上专业评论的水准。也许,还会被标上“脱历史”阅读的标签。的确,蒋殊的写作一直聚集在一个较小的格局里,她的视野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与她相关的人和地界。不能否认,以《阳光下的蜀葵》为代表的这样一些同质化的作品的扎堆儿出现,不免会使人产生“作者语境和想象力单调”的疑惑,有让人陷入阅读疲劳的危机。这样的文字,她写了七八年,甩不开一奶同胞的痕迹。但或许,正是这样的一路走来,才使得她具有了一种不被潮流或文学精英左右的支点。她说过:“我不会以写作为生,我只会关注那些真正打动我的事物,只会用我喜欢的方式,去写那些我喜欢的文字。”
每一个写作的人都会想,究竟什么是经典,如何在现世看到后世能够留下的是什么?我想,当我们终其一生也写不出经典的文学作品的时候,我们至少,还可以为自己或相识的人们,留下一些让人落泪的文字。有一位作家说过:“我觉得艺术家就是那些努力使人类重新回到童年或走向尧舜的人。”阅读《阳光下的蜀葵》,泪湿衣襟的经验足以说明,也许人类古典的精神追求、理想,那些单纯的向往,不是消失了,而是深深潜入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我们只要唤醒与生俱来的那一份向往,便足以点燃它,燃起熊熊火光,照亮现实,“照亮那些太阳照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