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旗》作者银小骏近照
小骏姓银。银是小姓,骏却是良驹。疾蹄自奋,扬鞭策励,奔突出一方天地。《王旗》出后一读不能释怀,再读心中慨然,只觉胸中风云袭卷,脑海里浮现人世沧桑,直把历史人生的画面纵横铺展。
这书名似有隐喻性,让我想到“城头变幻大王旗”。这样,许就为展示给我们特定的历史背景。
人总是生活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而且受该时期诸多因素的制约和影响,在思想和行为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王旗》的历史画面是从二十世纪初的一场重大社会变革展开的。省城武备学堂的生员胡德彪先生,对即将到来的一场革命是看清了的,因而他的所谓认祖归宗就成了一个合理的招牌,于是他就要在这个离义州城较近的南河堡村聚众谋事,欲图大业。
如同摧枯拉朽,封建大厦顷刻瓦解,义州城王旗变幻,胡德彪端坐知事。此人不失为有招数,或称谋略,也就有故事可演绎。为举事筹划,需银两作支柱,平川镇大财主王德寿便被谋上,并一次次地用各种名堂圈套其资财。为稳定儒生士人的情绪,他用怀柔手段降住前清举人李儒清,令这个既想摆谱还得谋生的腐弱文人不得不就范。为扩大其影响和势力,他借匪首花脖子一次请财神敲竹杠的机会,一举端掉匪窝,进而收编全部匪众。尔后,对花脖子的一次叛举则设欲擒故纵之计再次擒获,施以极刑,警示民众。做起了义州镇守使,兼任县长,还自封总司令,发行“鬼票子”,举办新兴的典范学堂,膨胀着一颗欲取督军而代之的野心,胡德彪踌躇满志。
京城的一场复辟闹剧,被作者巧妙抓住做起文章,各色人等定然要亮相。胡德彪的观风向显然是要见风使舵,直把个唤起希冀的李举人弄得目瞪口呆。然后不得不设法仓皇逃出。然而到办学堂需请李举人出任校长时,他又放下身架,一早到旗杆巷挥帚扫街,再次把这个本欲抽身隐退的昔日文案、师爷激将出山,撑起门面。尤其是为其搞独立自治,真是费尽了心机。要与督军周旋较量,结果是彻底失败。“王旗”降下,自治公署主席自封自消。
这一段的描写可谓是绘声绘色,人物个性在故事情节的不断展开中生动显现。
曾在黑虎关被留下镇守的麻脸团长刘天才,其人物性格在作品中代表了一种形象,若演戏是要被涂上五花脸,还得在面部勾画几笔。黑虎关前镇守,他负有重任,但也的确如师爷给他分析的,不论成与败,只能当牺牲品。面对选择,有点茫然。这类人物怕的就是明白,然一旦清楚自身处境,就会把秩序搞乱,于是稀里糊涂地被督军队伍打败俘获。当督军要肃清地方自治势力时,他又是一个很好借使的工具。他要感恩和报效督军,他溜进义州城夜闯南镇守使刘崇武家。不料出城时被抓,之后倒是不惧严刑咬紧牙关只字不吐,却在胡德彪的一番花言巧语下把所有的密约都抖搂出来。他全然被胡德彪的假象蒙骗住,还自认为是与胡德彪一同被抓而设法逃出,并口口声声带着队伍要解救胡德彪。
被胡德彪提拔成旅长的申正义,更是至死也没弄清怎么回事,肠道直得比刘麻子更甚,若登台入戏的话,一定是那种动作幅度大,开口便是“呀呀呀”几声硬叫的角色,哪能解得开胡德彪的五花肠子。
这一场争斗是难以避免的,尽管历史册页写就了成者王侯败者寇的定势,可在过程中谁肯认定自己是失败者呢。于是,一轮又一轮的较量争斗就贯穿在了这些代民立言行事的要人身上。只是刀光剑影下百姓遭殃,检炮交杂中生灵涂炭,这已成为一种不可躲避的残酷事实,而从绝大多数事例去看,这样的历史事件又有几件是从民众利益出发的呢。
作品里描述的这番景象,用元代张养浩的一首散曲概括是很贴近的,即“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其前面的一句是“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再靠前的字句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这支《山坡羊·潼关怀古》的散曲是对百姓疾苦甚为关切心声的吐露,《王旗》则给我们又刻下了一道深痕。当然作品是用情节展开,人物活动,风云狂卷,波峰叠聚等具体生动的场景活脱出的,且这也正是小说的魅力所在。
相对于兵戎相见的硝烟气味,作品在一条线索上的走势同样被读者看好,并还更进一层,显得那么贴近贴切,丝丝入扣。
这里,着笔墨最重的是义州城平川镇大财东,靠贩烟土起家,又洗手经营店铺,出门坐青骡子起程的玻璃轿,还有车夫赶驾的王德寿。
其实,作品人物形象的核心和聚集点在这里。并且集中在王德寿身上。这个形象是厚实的,丰满的,任何概括性的诠释都可能偏颇。他的起家富有传奇性,在走发财道路之前的家底是一贫如洗,因而对发财的梦想只要能变成现实,也就能吃得下各种酸苦。他的发财给外人蒙上了雾障,也成了刻在他心上的一道阴影,毕竟不是那么全部心安理得,便一直想在那个“报”字上消解点怨结。(下转第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