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也会说话。一个社会，一个企业的发展变革会通过人的着装传达出来。也许，有些衣服已经存放箱底，已经被遗忘了，但是有些衣服一直在表达在述说，它们代表的是一个人、一个企业、一个时代的真实记忆。

这天，妻子收拾衣柜，抖落出一件土灰色的工作服对我说：“这件工作服是1994年刚从峨口矿来到尖山矿工作时穿过的，已经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有丢，不记得了吧。”妻子递给我，因为在箱底压了太久，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我捧着泛白的工装，仿佛看见自己二十岁刚参加工作时，站在尖山矿满是泥土的路上等通勤车的样子：一手提着装有饭盒的黄挎包，一手拽着新穿的灰色工装裤腿，因为工作服只分大、中、小三个号，领到手的工作服经常是顾了上顾不了下，上衣合身，裤腿偏长，裤腿合适，上衣又短了。

那时候，一身足足挽起两圈裤腿的灰工装，一双泛白的黄帆布军用胶鞋，一顶红色安全帽就是一个太钢工人的标配。夏天，挽起袖子，扎起裤腿，走在上下班的山路上，黄挎包在屁股上一颠一颠的，伴着勺子敲打饭盒的叮当声，山风跟在身后，觉得风都是幸福的。那时候穿着有一身灰布太钢工作服，就像拥有了新生活。

关于灰土布工作服，妻子还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有一年娄烦县城赶会，听附近村里的老乡说，县城离生活区不远，步行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当天下了夜班，她们几个小姐妹没顾得上吃饭，兴冲冲地换上新洗熨好的笔挺的土灰色工作服就出发了。

新建的矿区绕着河床的沟沟壑壑一字排开，沿着黄土铺就的道路，顺着路人指点的方向，几个刚从老家山村出来的女娃子，随父亲招工来到偏远矿区的新工人，第一次像个大人一样单独出行，甭提有多高兴。一路上有说有笑，顾惜自己的新工作服，怕粘上土，宁可多绕道，也要选择干净的路面。可是从早上八点出发，一直到中午烈日当头也不见戏场的影子。咋了？走错方向了吧？年龄最小的“小不点”，第一次在没有大人陪伴下走这么远的山路，“哇”的一声哭了，随行的几个姐妹也慌了神，又要安慰“小不点”，还要给自己壮胆子,“先找条大路，看见‘四不像’就拦（当地人叫改装后的农用车为‘四不像’），别忘了咱们穿着太钢工作服！”假小子郭姐，早先在峨矿多当了一年临时工，胆子大，这个时候也最有主意。就这样一群人拼命向大路奔去，临近太阳落山时，总算等来了一辆“四不像”，几个小姑娘灰头土脸的也顾不上掸拭满身的尘土，站在马路中央只顾说好话，最后好说歹说每人交了一块钱，挤上后马槽回了矿区。我站在窗口，听着妻子讲笑话，心里和她一样酸酸的，青涩少男少女，哪管矿山生活的愁苦，（下转第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