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一些民俗根深蒂固地在生活里流传下来,仅管我们从小都接受了科学精神的教育,但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的时候,我们都愿意遵循一定的程式,其中的迷信成分已经越来越被新一代人改变为一种民俗和乡村礼俗。
其实,我家人还都算是无神论者。小时候每当感冒发烧便会抽风,母亲因为着急害怕便在碗里倒些清水用几根筷子“立柱儿”,同时嘴里念叨谁谁谁之类。等碗中的筷子立住了,就烧香磕头说好话,让心中猜测的去世的老人们“快走”。其实啥用也不顶,最后还是叫村里保健站的大夫过来打针了事。家里逢年过节仪式都比较简单,除了烧香、磕头祭祀祖先外从不祭天拜地。可能与祖父、父亲以及外祖父他们都有些文化有关吧。
外祖父在其日记中曾写到,他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对神灵都极其虔诚。但14岁时他目睹了自己的生母和舅舅病倒,神婆怎样驱鬼也未能挽救二人性命,年纪不大竟于同一天离世后,外祖父就不再相信鬼神。到县里上高小后他积极带头破除封建迷信,带领学生们将稷山城内的城隍庙、财神庙、牛王庙等庙内的泥胎、木偶统统扳倒打碎,后来也没见有啥影响,便更坚信了无鬼神之说。
父亲也从不信鬼神。上世纪八十年代前后,村里时兴在墙上贴毛主席、朱总司令等伟人画像,地上铺上报纸、摊上面粉,然后让两个不识字的人(尤其我们没上学不懂事的小孩)扶着别着卡子的筛子写字问事。大到疾病、寿命,小到锨镢丢失,而父亲却坚决不信、嗤之以鼻。
我们小时候曾问父亲为啥过年要放鞭炮。父亲便为我们讲“年”的故事,说“年”是一种吃人的怪物,就是传说中的“九头鸟”,每逢春节就要到人间要吃要喝,但最怕大的声响。有钱人家用大鱼大肉祭奠供其享用保得平安,没钱人家只好买些鞭炮吓唬,后来便流传下过年放鞭炮以及敲锣打鼓的习俗。然而,父亲每年都只为我们买两挂100响的小鞭供初一早上和十五晚上燃放。当我们问父亲为啥别人家三十晚上就噼里啪啦开始热闹而咱家不放炮时,父亲打趣说别人放炮已经把九头鸟吓跑了云云。其实我们想放炮的目的是为了玩,父亲不想多买炮的目的是为了省钱,同时也说明了其内心根本没有鬼神之说。
然而,父亲在临终前的日子里却跟我们姊妹几个谈了好多。指定了他墓地的位置,墓做成什么样子,墓里给他带些什么书籍、物什,甚至还说再弄几个凳子供别人窜门坐等等。语气虽然很轻松甚至略带戏谑,但还是透露出其内心对死亡的些许恐惧以及对灵魂存在以求不灭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几分奢望。
母亲也是越上岁数越发啥都不信了。看我们过年在神主前磕头祭拜他甚至还劝阻说“不要麻烦啦,人死了就是死了,啥气儿都没有了,吃不上也喝
不上。活着的时候你们该做的都做了,人没了心里惦记着就行了”。
(下转第四版)
杨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