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车队进入波密、鲁朗地区。
路边的景色与之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区别。树木变得郁郁葱葱起来,植被也越来越丰富茂密,如果不是远处时不时闪现出来的雪山,真以为到了气候宜人的江南。
队友们一个个兴致高涨,用手台传递着歌声,似乎忘记了才经历过被称为“死亡路段”的通麦天险,忘记了“米堆冰川”超级难走的搓板路,只有眼前的雪山、密林,河流、绿树,蓝天、白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两旁茂密的林海变成了黑黢黢的,深不可测。只有同行的车灯照耀着彼此、温暖着彼此。根据导航,车队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走到尽头,便到了我们预订的藏家民宿。
听到动静的女主人卓玛,带着两个孩子、两条狗站在院落门口,热情地把我们迎到家中,温暖的灯光、新奇的藏式家具、香甜的酥油茶,将我们一路的疲惫一扫而光。
原本一到住地便洗漱休息的我们,由于卓玛的热情好客,也出于对藏民的好奇,一反常态地欢聚在主人家宽大的客厅中,一边欣赏新奇的家什,一边逗弄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边听卓玛讲她和丈夫扎西的故事,讲她山一样的扎西。
新婚当天,卓玛和伴娘两个人穿得一模一样。婚礼有一项,就是让新郎准确无误地断定哪一个是自己的新娘,别的新郎都是从之前自己送给心爱姑娘的戒指或手镯等信物中识别出来,可扎西家里穷,没有送卓玛像样的信物。面对盖着盖头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姑娘,扎西伸出结实的胳膊,准备一下子把两个都抱起来,伴娘发现情况不对,害羞地一躲,扎西机智地断定出了他的卓玛。
不知不觉已是午夜时分,大家正想各自回房休息,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很大的动静,似乎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卓玛说,是扎西回来了。
房门“通”的一声被撞开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先响起来,“回来晚了,没赶上迎接远道来的客人!”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让人只觉得眼前一暗,他魁梧的身材似乎把灯都挡住了,让灯光都暗了好多,一身黑色的藏袍的衬托下,一口洁白的牙齿分外显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耀眼的高原红,黑黑的头发自然卷曲着,这个山一样的男子就是扎西。
见大家都已站起身,扎西说,“本该在院门口迎接大家的,路上一辆车出了点问题,捣鼓了半天,耽误了时间!”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扎西已经端起一大碗酒来,说:“该罚!该罚!”一边说,一边连喝了三碗。
一连串的话与行动让我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这么晚还这样子喝酒,一会儿如何入睡?三碗酒下肚,扎西又说,今天真是太晚了,大家先休息,明天好好聊。
尽管意犹未尽,但确实是太晚了,于是,大家带着对这个藏族同胞扎西的好奇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打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美到极致的油菜花田,远处散落着几个原木搭建的小木屋,仿佛置身于瑞士阿尔卑斯山脚下。
勤劳的卓玛为大家准备好了早餐:鲜牦牛奶、酥油茶、白粥、青稞面大饼和小菜,让我们一下子有了家的感觉。吃饭时,扎西和我们聊起了他的工作。
原来,他的主项是跑运输,给拉萨的工地送沙子。但在特殊的时段也会干别的,比如挖虫草的季节,他便以挖虫草为主业。这两天正是挖虫草的季节,但拉萨的一个老板有一批急活,他便又跑了几天。事实上,谁都知道,这几天挖虫草是正事,那个老板和扎西打交道多年,知道扎西再忙也会帮他跑这个急活,所以便联系了扎西。果然,扎西为这趟急活前前后后忙活了五六天。这不,今天准备再去挖虫草。
说话间,大家吃完早餐,准备回房间各自收拾东西。扎西叫住了大家,然后跟卓玛说,客人远道而来,太不容易了,有缘千里才会相会,何况咱们是藏汉一家亲呢!把咱们过节的服装拿出来,让客人看看,不是能更好地了解咱们藏民族?
我们一听,高兴极了,连忙坐回原位。不一会儿,卓玛抱出一大抱色彩艳丽的衣服,她的两个孩子也抱着一些衣物鱼贯而入。啊?这么多!这都是么?果然,卓玛一件一件给我们展示。我们这才知道,藏族同胞的一件袍子有这么多的讲究,各色艳丽的锦锻不说,用金丝银线缝制,还要加上水獭皮、紫貂皮等做装饰,还有帽子、坎肩、腰带、围裙等一系列配套衣饰,乖乖!难怪这样一件袍子的价格要上万元!扎西看到我们对这些颇具民族特色的宝贝很感兴趣,便怂恿我们试穿一下。
什么?试穿?这么贵的衣服,让我们这几个陌生人试穿?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吧?这时,扎西又一次说到,“没错!大家都试一试,亲自体验一下我们藏民族的文化!”
哇哦!太棒了!在卓玛的协助下,我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装扮起来,又是跳锅庄舞,又是摆造型拍照,笑声、歌声快要把房顶掀翻了!正玩得高兴,隐约中听到院子里有人喊扎西的名字,顺着声音看过去,院子里进来一个人在找扎西。
扎西把来人迎进来,跟我们做了介绍。来者是他的邻居多金,说是邻居,家离这里也要有二三里地远。通常这个时候,扎西都要招呼上邻居们一起去挖虫草,结果接连好几天,邻居们一直没有看到扎西,便过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扎西一听,连忙解释道,拉萨的工地有点急事,怕影响大伙挖虫草,便没叫邻居们跟着跑,而是雇了几个专门跑运输的跑了一趟拉萨。
多金一听,急了,“还花什么钱?不是你带着我们跑运输、挖虫草,我们哪能有今天?我的车当初还是你借给我钱才买下的。如今有事情,就该联系上我们。再说你不在,大家挖虫草的劲头都没前几天大,收获也不大,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扎西听到这些,有些犹豫。我们已经明白了原委,赶忙劝扎西带大伙去挖虫草,藏族同胞的文化我们已经领略到了。
有这样的扎西,还能领略不到真正的民族特色、藏族文化么?
好样的,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