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虎山

呵！好一场及时雨。

热了好几天，空气胀鼓鼓的，白天黑夜身上都不爽快，汗津津得不像个北方城市。

记不清哪年哪月，这里的雨有了变化，像一出赶场的人间大戏，还没开场，就进入高潮。可真是一个北方城市，越来越豪放，一点不含蓄。

雨停的时候，我正好下班。看看这场雨，多善解人意。如果从早下到晚，不喘口气，让提着蔬菜水果、遛弯散步的大叔大妈，忘带雨具的学生娃娃，下班的工人们怎么回家？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多了少了都不行。

雨刚走，云还在磨蹭，扭扭捏捏不想走。是啊，憋闷了好久，不痛快淋漓怎么行？看那云，像极了大团小团的棉絮，乌色的棉絮就像汲取了人生几十年的精气神，有了些分量，颤悠悠地浮在下面。那些白色的棉絮就像从棉桃里刚刚采出，或者是被民间大师的双手刚刚弹出，新的发亮发光，喜气洋洋地飘在上面。在高高低低的云层间，这里一块，那里一片，弯弯曲曲，星星点点的蓝。云在走，蓝在流，你会发现天就是海，海就是天，海在天上游，天在海中行。

是雨的功劳，路边的灌木竟然冒出了尖尖的嫩芽，就像清明前的一芽一叶好龙井，丁香树洗了个好澡，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下，翠绿绿的叶子面带微笑。看，就连匍匐的青草也直起了腰，细细窄窄地飘过来荡过去，调皮得不能老老实实站一会。半米高的金针挺着黄绿色的粗壮身板，喝足了水，憋足了劲，吆喝着路过的人们：快来摘啊，免费不要钱。过了今天，就不能吃了。

我看懂了，听懂了，这场不平凡的雨把老街上的大青砖洗出了历史的痕迹，丝竹管乐，如歌似舞。如果有兴趣，可以用手指敲敲，一定有秦汉唐宋，四书五经。

我选择了雨后，雨后也选择了我，相遇就是缘分。我告诉周围的同事朋友，不要开车，不要走路，骑辆单车。开车，你会错过最好的风。这场不一样的风啊，要打开所有的思想缝隙，不拘束，不保留，要有些速度，才会听到不一样的吟唱，仔细品品，有些酸涩，眼泪的味道，也有些回甘，美酒的余香。这雨后的风哟，分明就是粗犷的汉子遇到心爱的姑娘。

顺着大青砖，我找不到雨。好大的雨啊，转瞬间，没有了踪迹。那可是几小时的雨啊，干旱的年景，是祈雨汉子干裂淌血的嘴唇，是悲壮无声的荒凉，是庄稼人望穿眼角的希望和一家人吃饱肚子的口粮。在城市的街巷，只是一场雨，一场普通的雨，一场记不住的雨，顺着下水道，流进沟渠河流。

这场雨，也真可怜，几小时就走完了一生。我倒是走了五十年，还不如这场雨。这样的雨，下得再多又能怎样，比起汪洋，最多一滴水。

出来吧，云再多，云再厚，都会随风流走，一片海，一座高山，一片森林，一棵树，一只山猴，一只云雀，一条墙角的虫，还有两腿站立的人，都需要你。在虹拱起的脊梁上，你拨开遮挡的那片云，睁开了双眼，天地通明，万物轮回。望着你，我忽然找不到自己。

原来，我在雨后寻找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