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虎山

昨日下班，暖暖的清流洗去泛起的一身油腻与捆绑身心的疲倦，骑上单车，大概零点二十分左右。林立的工厂高大雄浑，静默在苍穹之下，远方的烟囱宛如擎天的柱子耸入清澈的夜空，烟雾如丝如絮，缥缥缈缈融化在深邃的星空，忽隐忽现的红色指示灯发出精亮的光，似乎告诉劳动者，当下还在年里。是啊，按照民间习俗，正月十五之前都在年里，上班三十年，倒班三十年，三十个年里我没陪父母（已故）过一个完整的年，也没陪妻儿过一个完整的年，说起来不免有深深的愧疚和无奈。

走过几百米的平路，就是太钢医院大坡。记事起，大坡的长度和高度没有改观，马路两边倒是整葺一新，平房变高楼，高铁架空中。一路爬坡，身上微微出汗，眼看到家，困倦感席卷而来。一辆比亚迪出租车在我前面戛然而止，下来一家三口，四十多岁的父母带着年轻的姑娘，有说有笑，像是刚刚聚会回来。

我羡慕这家人，父母带着孩子，会会亲人，看看朋友，洋溢着节日的气氛。真好！我忽然很想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子，想他的年如何度过，想他快乐灿烂的微笑，想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想他的一切。也许心生情愫的缘故，我的目光停留在这幸福的一家人身上。

正当我遐思飞扬，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吃惊不小。走在中间的母亲忽然说了句什么，合着的手掌向上一抛，无数散碎的纸片就像秋风吹落的枯叶零落在洁白的月光之下。妈妈，你在干什么呀？姑娘猛地蹲下身子，在洁白的月光下慌乱地捡着一张又一张细碎的纸片，妈妈，你不能这样做，那些保洁的叔叔阿姨们多辛苦呀，他们看见这些纸片会伤心难过的，妈妈，这样做不对。哎呀，宝贝女儿，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这么做。妈妈弯下腰和女儿一起捡纸片，爸爸也弯下腰和女儿一起捡纸片。我站在远处，很想拍下这幅画面，但还是忍住了。

熟悉的画面就像一幅幅精美的照片，装帧成厚厚一本，深藏在我心里。那年春天，我和儿子去刚开业的万达买衣服，儿子有轻微感冒，隔一会儿，拿纸巾擦擦鼻子，用过的纸巾捏在手里，路过草丛的时候，我示意他随手丢掉，握在手里总觉不卫生。儿子扭头看我一眼，明显加快了步子，在距离商城几十米的地方，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顺手捡起旁边的纯净水瓶也扔进了垃圾桶。

去年五月，我在忻州度假村封闭撰写特级劳模的报告文学。午饭后，我和其他作家在院子里散步闲聊，聊到兴奋处，不免点燃香烟，你一支，我一支，在整洁的院子里冒起股股青烟。首次参加的年轻人带着明显的拘谨，站在半圆形的边缘，饶有兴致地听这些老作家山南海北的高谈阔论。香烟似乎是帮助这场谈论的推动剂，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我们的脚下已经有十几个烟头。我注意到，年轻人的烟头一直在他手里，他始终微笑着静听熟悉的、陌生的话题。等我们回到前厅，透过旋转大门，我看见他捡起地上所有的烟头，走到门口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瞧！这就是新时代的年轻人，让我们欣慰和信服的年轻人。虽然只是一件件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意义重大的小事，却让我看到了他们身上散发的强大的文化自信和自律，以及对中华优秀文化的深刻理解和良好传承。打开所有的新闻媒体，可以看到神州大地上，他们身负时代赋予的伟大使命，无处不在的奋斗身影正感动着我们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文明璀璨的伟大民族。

泰山不嫌细土，故成其大；大海不择小流，故成其深。圣贤之书《大学》《中庸》上都曾提到慎独，内中的深意祖先们已阐述详尽，值得我们当作人生的座右铭毕生追求，而我们的年轻人用自己的行动很好地诠释了慎独的真正含义。

我在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信仰的光芒和希望之光。

少年强则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