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国秀

冬去春来，柳树是报春的使者。初春，残雪尚未化尽，其他的树种还在酣睡，它已开始孕育萌芽，一场细雨刚过，那又细又长的枝条上泛出一片新绿，随后枝条上生长出许多花苞，再过几天，柳树开花长叶了，它把一抹抹鹅黄悬挂在空中随风摇曳。烟柳，真是绝妙之笔，点点鹅黄，远看似烟，近看却无，浅浅淡淡，轻盈如翼，缥缈若云，氤氲缭绕。再与周边的水，飞来的燕勾画出一幅写意中国画，意境悠远、遐思翩翩。“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是柳树的柔美极致体现。

在北方，柳树是最寻常最普通，也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一种树。我工作的地方--东山的边坡上、山坳里都有它的身影，受地质影响能在大山里与山为友、与山为伴的树种少之又少，柳树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特性以及顽强的生命力与大山的静谧、朴实、深沉相得益彰，完美融合。柳树与大山似挚友、似亲人，无怨无悔地陪伴守护这里的四季轮回。春天它最先发出生命的讯息，一抹淡绿泛出希望；夏天用它那偌大的树冠遮住烈日，为工友营造出一片休憩之地。秋天金黄色的柳叶铺满道路、山坡，让大山多了一种色彩金黄。冬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树木都已叶落归根，它却在用最后的力气以片片黄叶迎风迎雪，直到树叶在雪的催化下结冰掉落，它的存在仿佛拉长了秋与冬的过渡，最终用它那带有英雄气概的谢幕完成了四季轮回。它的柔美与坚韧好像泾渭分明又好像一脉相承，柳树还是柳树，可能是我们看它的眼光不同，心境不同吧。

一日闲暇，望向窗外的柳树，我已经习惯它像空气一样的存在，在印象里它就是一棵树，感官上的一棵树，没有更深刻地用心去触摸它，感受它。直到这次凝视，看到树木一半已经枯死，另一半却生机勃勃，它经历了怎样的生命历程，是快乐还是痛苦，在苦难中又是如何涅槃重生……眼前的柳树让我思绪万千，它多像吸吮天地精华修炼自己的有道高僧，又或像具有高贵灵魂而隐于尘世的高人。不去刻意表现自己、修饰自己，也不会因欲望而疯狂，扭曲自己，不会因痛苦而自甘堕落，不会因伤害而一蹶不振。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仿佛看到一束光，笼罩在翠绿的树冠上，笼罩在我久久不能平静的心里，直击灵魂深处。看着它那残缺的美，我注定是幸福的，它的清亮、温暖、勃发是深邃的。因为，它把天地作为背景，用谦逊俯首养育自己的热土，守望自己的根脉，用坚强完成一次又一次自我润泽，书写了不朽的生命之色。有幸你还在我身边，还在让我阅读、对话、领悟。我可否作为你的朋友，也像你一样不畏困苦、向阳而生、谦逊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