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桑志超
那晚的夜静得可怕,昏暗的灯光下,一位母亲在为孩子赶织着入冬的毛衣,尽管孩子的衣服已经足够过冬,但她总是乐此不疲。透过昏暗的灯光,女人手上的老茧和30岁出头的年龄显得格格不入,岁月无情地在她脸上留下了过多的沧桑。一旁,孩子睡得酣甜……
就这样啊,不知过了多少个春夏,熬过了几度春秋,只依稀记得第一次母亲带孩子栽培的青苹果树,如今已成合抱之木、硕果累累。
还是那个夜晚,那是孩子第一次上大学,母亲一边念叨着这还没带、那还缺点,一边不停地往行李箱中塞东西,行李箱是下午集市买的,最大号。几年来生活的改善并没有改变这位母亲的习惯,各类生活用品为孩子准备得一应俱全,包括指甲刀这类小物件,当然还有自己不知道偷偷熬了几个夜晚赶织的毛衣、围脖。
一旁的孩子已显得极不耐烦,叛逆的青春在他这里好像永不过时,“好了,知道了,别说了……”然后闭门只为图得两耳清静。双手无意识地在书上翻来翻去,虽然此刻他真的读不进去任何文字。无意间,在书桌的内角发现了一个盒子,红色的漆色已经包浆,显然已有年头,反正闲来无事,少年迫不及待地打开宝藏,并非什么稀罕物件,泛黄的照片中他认出了自己和母亲的合影,对比现在,他惊诧于年轻时的母亲是那样意气风发,从出生到15岁的照片整齐叠放,那是孩子的童年,更是母亲的青春。1997年7月,我的孩子就要降临了,打幼时起,我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如今我要给孩子全部的爱;2006年12月,雪下得太大了,孩子在医院高烧已经5天了,他爸还在外地打工,明天该怎么办;2008年5月,孩子今天说想买一双球鞋,他念叨了好久,我想着给孩子买下来,以后多去打份散工维持家用;12年,孩子进入了叛逆期,学习一落千丈,明天必须坐下来和他谈谈;15年,孩子住校吃的也不知道好不好,明早让他爸把钱送到学校,让孩子吃好点……
少年愣在原地,多年来的暮暮朝朝在他眼前浮现,他为自己曾经的无知和顶撞而羞愧难当,孩子就是母亲的全部,他为曾经的所作所为而深深自责。
那晚,一轮圆月,两处难眠。一早,孩子羞涩地给了母亲一个迟到的拥抱,母亲眼角通红,孩子终于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