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叫无梁的小山村,有着吴志鹏极力摆脱却终挥之不去的记忆。哺育我十多年的老姑父为了爱情放弃了军人的身份,却在之后的几十年生活中深陷家庭矛盾而无法自拔;为了拉扯大三个孩子,如草芥般的虫嫂沦为小偷,陷入人人可唾的悲剧命运;村里的编席能手春才,在青春期性的诱惑和村人的闲言碎语中自宫……在这些无奈和悲凉中,在各种异化的人生轨迹中,蕴藏着一个个生命的真谛。这便是茅盾文学奖《生命册》。
先说作者我,他从小是个孤儿,是老姑父抱着他到处讨奶吃,才勉强活下来,长大后赶上村里推荐上大学,老姑父把争取回来的唯一名额也给了他。从此,他成了村里人眼中的“官”,但凡村里有什么难事,大家都会想到他,然后拿着老姑父写着“见字如面”的纸条去找他。三姑家孩子上大学差一分来找他,邻居家孩子生病了来找他,老姑父家姑娘离家出走了也来找他……殊不知他也只是那个城市里的一个漂泊者。最后作者不堪其扰,终于选择了逃离。但他的心始终与那个小山村联在一起。在经历了世事沧桑后,最后他还是选择鼓起勇气回到故乡,与自己的内心达成和解。
书中的老姑父,本是一名战功显赫的军人,有着光明的前途,却因为痴迷一名叫吴玉华的女子复员,来到无梁村做了上门女婿。爱情的肥皂泡转瞬即逝,接下来是每天的柴米油盐。表面上美丽温柔的吴玉华,在烟火的熏陶下成了一位泼辣的悍妇,与老姑父因为家庭琐事水火不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当老姑父去世后,她临终前却又吩咐女儿一定要将她与老姑父合葬在一起。看上去天天吵架的夫妻未必没有爱情。
最让我震撼的是虫嫂,一个侏儒症患者,嫁给了无梁村的老拐。老拐个子高,却身有残疾,一只腿瘸着。每当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像一赶一赶的麦浪,在村子里,她俩就是作为笑料存在的。但就是这么一个女人,生下三个健康的孩子,为了让孩子饿不着,她只能到处偷,甚至发生作风问题。导致村里的女人恨她入骨,终于有一天趁机把虫嫂堵在烟炕房里,大家剥光了她身上的衣服,一起扑上去撕她,掐她,“箩”她……等她嚎叫着逃出时,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也没有一个人出来救她。孩子们长大后,也嫌她丢人,两个儿子都不理她。为了孩子的尊严,她痛改前非,靠收垃圾为生,竟然供出三个大学生。但也没有逃脱悲剧的命运,最终患有重病的她被女婿和媳妇晾在门外,导致离世。这时的村人又愤怒了,都要替她讨个说法。人的善,人的恶都在这里。
还有傲气逼气却遭村人排挤的粱五方,聪明能干却走了不归路的骆驼……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城市与乡村之间纷纷扰扰的现实生活里,或屈从,或不屈,诉说着生命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