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悲
想拥有一张写字台、一盏台灯,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直到我30岁才变为现实。
最早见到写字台、台灯是在一部黑白电影里。上了小学,家里没有适合于我的一个平面,供我在上面写字,唯一一个就是笨重的橱柜。每每写作业时,我就把一大一小两个木凳摞在一起,不然够不着橱柜。有次,写完作业,忘乎了所以,屁股一扭动,一声响我就摔倒在地,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其实摔倒在地的我大哭多半是让父母听。可父母哪知我的心,父亲见我并没摔着,便说以后站着写吧。我多么希望父母的对话能够进行下去,可他们没再说什么,我的“阴谋”也就没能得逞。那时,我好想伏在写字台上,打开台灯,有一束柔和的灯光照射在书本上。
在凭证供应年代,我们家是彻头彻尾的“月光家族”。暑假父母不得不把兄弟几人分散送往峨眉岭下的外婆、姨姨等亲戚家。其实亲戚家并不富裕,好在他们都在产麦区,麦收后总不至于吃不饱肚子。而且,我们也极为乐意回去吃白面馍馍。我回到外婆家,恰巧看到表弟蹲在院子里的一个长条凳前,铺开作业本写作业。作业本的另一面还在空中飘晃着,窄窄长条凳并不稳当,可丝毫不影响表弟的专注。这是条裸露着白木的长条凳,陪伴着这位农家子弟走过了小学、中学,终于走出峨眉岭的农家小院。表弟的写作业状让我可以长久地满足凳摞凳地写作业,我再也没有变相地向父母要过写字台、台灯。
1974年国庆节,父亲从唐山出差回来,给我买了一个瓷制台灯,上面画着喜鹊登梅,两只喜鹊落在梅枝上翘首注视着下面。我每到偷懒,抬头看见那两只小喜鹊的四只黑眼睛,顿然就精神抖擞起来……这盏台灯陪伴着我读完高中。后来家里购置了白炽台灯,“喜鹊登梅”一直保存着,结婚时,我把它摆在了婚房。
婚房摆盏旧台灯着实有点不搭调,可我执意要这样。结婚时,没有给媳妇打梳妆台,而是打了张写字台。每天晚上,我都要打开台灯,坐在写字台前或看杂志,或摊开稿纸写点什么,这个习惯恐怕终生不会变,因为,这是我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