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勇

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虽然我一直不想把它归类到老人的队伍里，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壮年时挺拔的腰身，说话做事已经慢慢地退出了一家之主的舞台。

从记事起，我一直认为父亲是一个说话不多、干事麻利的人，很少见他主动请教别人或是与人聊天、娱乐。一天到晚总像是有干不完的活儿，他编出的笊篱花样繁多、结实耐用，住平房时邻居们总是向人们自豪地介绍他家的笊篱是老谭亲手编的。

时间过得真快，二三十年仿佛一晃而过，我已经从一个刚刚背起书包，扒着父亲后背上下学的孩子成为了人夫、人父。父亲也一天天变老了，变得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每天总是按时看新闻听广播；说话越来越多，每天总是给我和姐姐打电话，问我们想吃点啥、孙子外甥干啥了、啥时回家来……

近几年钢铁行业的形势不容乐观，小区里的老人们经常对公司的前景进行分析讨论。父亲开始只是听听，慢慢地实在憋不住了就会说说自己的见解，有时大家的意见不一致时父亲总会拿出有力的证据说服大家。记得有一次我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听见父亲指着北站的铁路质问其他的老人们：“你们数过每天有多少列拉着钢卷出发的火车吗？你们分析过这个月比上个月多走了多少钢卷吗？”听完以后我不禁愣住了，他这几个月总是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看着窗外，原来他是用自己的方式观察着他奋斗了一辈子的企业，祈祷它强盛兴旺，希望它顶着风浪继续前行。

那一天我在爸妈家呆了很长时间，和老爸聊了很久。老爸第一次问了很多工厂里的事情，并且希望我有机会带他到以前工作过的地方转转，虽然他早知道机械厂二铸钢已经不存在了。

父亲老了，已经没有了退伍军人的风采。父亲变了，变得操心多了，变得怀旧了，变得越来越像一个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