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砺

经过四个小时漫长的等待后，手术室沉重的大门终于打开，母亲镇静的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暖暖地照了过来，让我的泪珠在眼眶里打了几转……

在我成家和从事用户服务这份职业将近二十年的时光里，已经很少有这么久的时间、这么近的距离服侍于母亲的身边。两周的时间里，我和母亲相伴于日出与日落、喧哗与宁静，我耐心地听母亲娓娓讲述她这一路走来的过往，听她唠叨当年我少不更事顽劣的故事，让知天命的我内心常常震颤，而她的微笑却始终如和风中的水面。亲友邻里前来探望，在他们谈起七十六岁的老太太换了股骨头居然还如此淡定时惊讶的表情，母亲更是平静地笑着劝慰他们不必惦记，寂寞冷清的病房里很快变得祥和温暖起来。母亲的微笑，也让大夫护士们感叹这么多年很少遇到如此沉稳的老人，一点没有悲悲戚戚。即使半夜他们查房护理扰醒母亲时，她也会笑着表示歉意：给你们添麻烦了。就连入院检查时的导医“小东北”都时不时跑过来和“刘大娘”唠唠嗑。

母亲生于1938年，战乱时的颠沛流离，上世纪60年代孤儿寡母回到乡村……她经受了太多的坎坷和磨难，也许暗自神伤过，也许悄悄哭泣过，但在我们面前她始终从容微笑着，顶风冒雨，勇敢前行。记得幼时，母亲庇护着我们姐弟三个辗转漂泊，含辛茹苦，她常教育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尽量帮助别人而不是把痛苦传染给别人。在左邻右舍眼里，母亲有着菩萨一样的心地，许多和她年龄相仿者都尊称她为“刘师娘”。

我从事客服工作后，面对严酷的市场和严苛的用户，母亲豁达亲和而坚忍执著的微笑是多么强有力的支撑啊。母亲虽然文化不高，但她知道时下钢厂日子困难，人手紧张。手术后没过几天，她就催促我赶紧上班出差，别耽误工作。拗不过母亲的坚持，在她还有一周拆线时，我就不得不和母亲依依惜别了。就在关门离开病房的一刹那，我又忍不住回望了一次母亲，目光相视时，我看见母亲依然慈祥而毫不犹豫地微笑着，而我的双眼早已噙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