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旭萍
从我记事起,在奶妈家过年,年味浓烈。
一过小年,奶爸妈就开始忙乎了,浓浓的年味就弥漫开来,奶爸妈开始打扫家,蒸馒头、炸油糕、蒸蒸肉、蒸丸子……我和三个哥哥也都放假了,奶妈会指挥我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蒸馒头一般在白天,奶妈一大早就开始和面,放在炕头上饧着,面饧好也就快中午了,奶妈就开始做各式各样的喜馍,有佛手、兔子、面鱼、花篮……一般奶妈也会让我练练手,我就会学着做,奶妈还不时鼓励我:做得不错,小肉手还挺巧的,于是我就会更加信心百倍,往往弄得脸上、身上、地上、案板外边全是面粉,奶妈脾气好,也不说我,笑呵呵地传授着她的手艺。大造型的钱山,是三角形的,主要是枣和面组成的,上面会做一条小蛇,蛇嘴里含着一枚硬币,再做一个兔子的造型,代表来年“蛇盘兔必定富”的美好寓意;还有大枣馍,是圆形的,由好多个小造型粘在一起,代表团团圆圆、甜甜蜜蜜的含义。
蒸蒸肉和蒸丸子一般就到晚上了,奶妈先把好多土豆在大锅里煮好,趁热剥皮,再把土豆压成泥,和上粉面和切好的猪肉,拌上各种调料上锅蒸,需要蒸四五十分钟,伴随着雾蒙蒙的蒸气,屋子里弥漫着蒸肉和丸子的香味,我和三个哥哥兴奋得不睡觉,都在炕上等着,一般蒸好就到半夜了,出锅后奶妈会给我们每人切一块蒸肉和夹几个丸子,于是我们就美美吃一顿,才会心满意足睡觉去,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幸福。
年三十的下午,奶妈忙着炸油糕、剁饺子馅,奶爸担水扫院子,大哥二哥帮着奶爸垒旺火、贴对联;我和三哥下午早早就换上奶妈做的新衣服,在街上和其他家的娃们跑来跑去,看谁家院门上的对联和楼纸好看,都觉得自家的好,为此还会争吵起来,哈哈哈,整条街上都弥漫着浓浓的年味。
初一一大早,天还黑乎乎的,奶妈就把我们都叫起来了,奶爸早就把旺火点着了,奶妈做的各种菜也早早摆好了,我们本来迷迷糊糊地,一闻到饭香呲溜就都起来了,奶爸已经在院子里叮叮当当、噼噼啪啪地放起鞭炮了,我们那里讲究初一早饭必须在太阳出来前吃了并收拾完。
吃完饭奶妈就安顿我们去同村的大爷家、舅舅家和姑姑家,还有叔叔家拜年,奶爸妈在家等着其他的亲戚来拜年,我和三个哥哥挨着转一圈,他们都会给我们每人两到五角的压岁钱,还有口袋里满满的糖果、核桃、花生、柿饼之类的,回家后我和三哥就会锁在自己的小抽屉里,留着慢慢吃,压岁钱奶妈会让我们买本和笔,开学了用。
现在想想,小时候的年,就是奶爸妈忙乎的身影、满脸的笑容、知足的眼神;就是我们的新衣服、噼啪的炮声、院子里的旺火、超不过两元钱的压岁钱和满口袋的糖果;就是村里每条干净的街、每户院门鲜红的对联和随风飘荡的楼纸;就是正月里人们的笑脸和见面说着的祝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