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瑞俊
过年,一岁中最浓重的那一笔。腊八,辞灶,除夕,守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在渐远的岁月里拥有了更多的睿智与沉淀,也越来越倍加珍惜这与众不同而深远的幸福,而年,便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永远的精神圣地。
归期未到,故乡年味已浓。
故乡的年味,就是长辈煮的一大铁锅肉,散发着浓郁香气,令人唇齿留香的鲜美味道。猪肉是那个年代最重要的荤菜,没有之一。把猪肉、猪下水洗干净,放进铁锅,撒上盐、辣椒、生姜、茴香等。灶膛里的劈柴冒着熊熊蓝色火焰,像一条条馋嘴的舌头吞噬着乌黑的铁锅。一股股鲜润香醇的肉香味从热气氤氲的铁锅里喷涌而出,年味儿就在这一块块爱的肉香中四处荡漾,像波浪似的把整个院落淹没。
故乡的年味,就是细细品味出的年画的味道。母亲将面粉放入铁勺用沸腾的热水搅拌,做成粘粘稠稠的糨糊。父亲分好每扇门的对联与门画,并用毛刷涂上糨糊。像秦琼,尉迟恭等类似的年画,父亲说贴了年画,就等于请来了手持剑戟的门神,债主不能进门要账,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躲得远远的。稍长大些,我就学会了从武将手执兵器以及衣服的花纹颜色等,来辨认他们的各自身份。从年画上了解这些历史人物,悠久文化,可以说是儿时最经济实惠的文化大餐。
故乡的年味,就是夜晚飘逸在乡村上空,携着火药味的焰火香味。轰隆的炮声把静谧的夜空唤醒,瞬间夜空俨然成为了烟花的海洋。这些烟花陆陆续续从下往上绽放,似腾云驾雾的巨龙,直冲云霄,又似绚丽的流星雨,恋恋不舍依次洒落地上。我们这群疯孩子,这几天格外卖力干活,为的是向大人多“讨”些压岁钱,以便能多买些麻雷子、摔炮等。随手将鞭炮响在动物身旁,噼啪爆响,吓得鸡飞狗跳……我们还比赛谁的胆子大,点燃一颗炮竹,在炮竹爆炸之前,要把它扔到一只空了的酒瓶中;或把炮竹埋到一个土坑里,只留引线在外面,点燃的炮竹会溅得我们蓬头垢面,弄脏了身上的新衣……
故乡的年味,就是辞旧守岁时,供桌上燃着的香火味道。爷爷说,这是“传承香火”,要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寓意家庭人丁兴旺,儿孙满堂;除夕夜,屋里的灯也会一直亮到天明,这叫做“长明灯”,寓意家里的子孙后代前途持续光明灿烂:炉子里的炭火也会持续燃烧到天明,寓意来年一切红红火火。自记事起,我就喜欢和家人一起辞旧岁,守年夜,可每次都是困到不行,偷偷打盹到天亮。
故乡的年味,就是妈妈几十年如一日,精心准备的红包。儿时,妈妈总是把提前换好的崭新压岁钱,压得展展的,压在我们枕头下。后来,长大了,工作了,依旧如此,依旧把最美的祝福,最无私的爱,封在小小红包里,在新年伊始,送给她最疼爱的儿女。妈妈的红包,对我来说,始终都是最温暖我心窝的永久港湾。
故乡的年味,多少个日子以来,始终在温暖着我这颗离乡游子的心灵、乡愁。这纯粹、亲切、淳朴的年味,和那些留在记忆里的馨香画面一起,成为了我脑海里永久驻足的最唯美绝版年画,永远地刻在了记忆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它在我心扉深处,愈发馨香、愈有韵味,带给我无穷无尽的遐想与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