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闫慧娟

岁月荏苒，在漫长的冬夜里，在余暇翻拣旧物的某一刻，总有一些往事不经意间触动记忆的心扉。

记忆中20世纪70年代故乡的老街是灰色的。灰蒙蒙的土路、灰溜溜的土筑墙，没有摩托、汽车的喧嚣，只有驶过的自行车就是最亮丽的风景线。吱吱呀呀缓缓行走在老街上的是日出而作的老牛车，日落而息中驾尘而来的是伴随牧羊人响亮鞭声归家的羊群。

老街的四季多半是寂寥的，在那没有电视电脑也没有手机的日子里，夏季算是最闹腾的，白日里放学了时间还早，精力旺盛的孩子们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啃两口咸菜就玉米面窝头就一股脑儿冲上街，男孩子找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土地上抠个小坑作为目标点，划一起点进攻线往地上一蹲，弹玻璃球入坑挑战赛即刻打响；女孩们小辫子上下飞舞或不亦乐乎变着花样跳皮筋、踢自制鸡毛毽子，或分成两个阵营你来我往玩丢沙包（用布头缝制而成的正方体或圆球形，里边装填沙子或高粱粒等）；到了闷热的夜晚，特别是明月高悬的时候，农家人最好的娱乐就是坐街了，吃过简单的晚饭，左邻右舍们三三两两坐在门前的石阶或木墩上，唠嗑庄稼的收成好坏，闲聊村里的家长里短，会讲故事的爷爷奶奶被少有家庭作业的孩子们缠绕在身边，于是，神话传说、寓言故事在孩子们渴盼的眼神中轮番登场……尽管岁月流逝中少时听过的故事渐行渐远，但娓娓传说中弘扬的真善美理念却在潜移默化中种在心田，伴随我阳光快乐成长。

多年后的春节带已参加工作的儿子给家乡长辈拜年，走在平展宽阔的沥青街道上，身边缓缓驶过一辆辆走亲访友的私家小车，老街两边原来清一色的土筑围墙被结实的砖墙取代，一扇扇或瓷砖或大理石装饰门柱的铁大门替换了斑驳暗淡的旧木门，门顶上彩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星光，很是好看，骤然发现街道东头那口老井已封存，那寒冷冬季白花花的冰层结满井边让前来挑水的乡亲们小心翼翼、一步三滑的场景永远留在了记忆的长河中，因为清澈的自来水早已四通八达引入村里每家每户。

不知不觉，在家乡与时俱进走向富裕的步伐中老街告别了灰色，消失了旧模样，我仿佛听到变美的老街在歌唱：生活在盛世中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