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清平

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道路两旁摆满花花绿绿的冥币，我忽然意识到清明节又来到了。让我不禁想起已经走了十年的父亲。

父亲是个宽厚仁慈的人，对我们兄妹三人很少发脾气。母亲的性子相对比较急，有时冲父亲发脾气时，父亲总是一声不吭，躲到阳台上，有时我看不惯为父亲抱打不平。父亲却说，你妈她不容易，要体谅她。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父亲对我更是宠爱有加，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先让我吃，经常引起两个哥哥的嫉妒，说父亲偏心。记得有一次我把父亲珍藏多年的砚台不小心打碎，父亲心疼地看着摔成两半的砚台。我知道我闯了大祸，心想这回肯定要挨父亲的打了。我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父亲举起手，我赶紧闭上了眼睛。父亲却用他那温暖的大手摸着我的头说：“没碰着我娃吧，以后要小心点。”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一头扑向父亲温暖的怀抱。

父亲由于年轻时的操劳，老了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催他去医院看看，他也总是说没事，直到2008年的一天接到大哥的电话说父亲在家晕倒。我们急忙把父亲送往医院，经过紧张的抢救及一系列检查，医生告诉我们父亲得了肺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如果进行化疗最多只能活一个月，如果保守治疗也就半个月，问我们治不治。大哥、二哥当时表示就是只有一个月的存活期也要治。当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悲伤地说不出话来。我知道父亲得的这病需服用大量的止痛药来止痛，有意识的呻吟和无意识的抽搐针一般刺在我的心中。面对亲人极端的病痛，已然没有意识的生存状况，我真是不知如何决定。望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父亲，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哥哥催促着我说：“小妹，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要治。”我刚要做决定时，父亲睁开了眼睛，愤怒地看着我，这是我头一次见到父亲的嗔怒，让我心里一惊。心中有个声音在问：当传统意义上的孝道与亲人的痛苦成正比的时候，你是为自己还是为亲人？你在做给谁看？我不想看到父亲因为病痛而骨瘦如柴，不想让他全身插满各种管子，忍受着钝刀割肉般但只能咬牙忍受的疼痛和痛苦。于是我做出决定不治了。哥哥们露出不解的表情，我也不想解释什么，父亲听了我的决定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我请了一个月的休假，陪着父亲回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故乡，那里有他的美好回忆，那里是他的根，那里是他梦的源泉，那里有他熟悉的身影。父亲在老家待了十天就离开了我们。他走得很安详很舒坦。

望着蓝蓝的天空，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在天堂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