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郝中萍
每每看到马路边一辆辆小单车,我便怔怔地呆立那里,满脑子想我的父亲,想父亲如果活着会是多么欣喜!他定会反复叨咕:生活就是好啊!自行车都能不花钱骑了……
从我记事儿的时候起,印象最深的就是我们家那件称得上值钱的大物件——自行车了。因为,家中除了偌大的土炕外,就属那辆自行车占据的空间大了。这辆被父亲擦拭得锃光瓦亮的自行车,只要立在那里,我们姐妹几个就非常高兴,因为知道父亲下班回家了。
这辆被父亲十分钟爱的自行车,是靠脚的倒蹬来做刹车的,父亲便亲昵地称呼它“倒蹬闸”,我和姐姐们也这样跟着父亲的称呼这样叫它。可别小看了这个“倒蹬闸”,它比一般的自行车闸都灵,安全系数很高。父亲骑上它每天走很远的路,它如亲密的伙伴伴随着父亲风雨无阻,而父亲也爱护备至地将它打理得整洁干净。现在想想它的功劳抵得上如今一辆小轿车了吧!它除了是父亲上下班的交通工具外,我们逢年过节走亲访友也要用到它。父亲一有时间就把“倒蹬闸”擦洗得漂漂亮亮,直到现在我还依稀记得它的模样,那结实的横梁、闪亮的辐丝、敦厚的车把……每个部件无一不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冬季,父亲会用废弃的旧棉絮改制成棉垫把车把和车座包裹起来,像是怕把它“冻”着似的。
1983年那会儿,父亲用它载着小木箱和被褥送我到上大学的地方,接着,为了让我一个姐姐顶替上班,父亲提前退休了。从此,父亲和“倒蹬闸”一起歇了下来……在岁月的磨砺中,陪伴父亲多年的“倒蹬闸”也有些老旧沧桑了,父亲没有嫌弃它,时常捣鼓来、捣鼓去。尽管后来“倒蹬闸”还能骑行,可父亲却再也骑不动它了。父亲走了,走得很匆忙,是半夜去上厕所,跌倒后就再没醒过来。那年我36岁,每日忙于所谓的事业,根本没有关心过父亲的身体。父亲走的时候,就像做了充分的准备似的——衣服是新换洗的,澡也是头天晚上刚刚洗过的……
现在,我几乎天天看到那些马路边的小单车,每每看到,我都抑制不住地想念我的父亲,想起那辆陪伴父亲多年的“倒蹬闸”;每当此时,我也会自责,自己陪父亲的时间竟还不及那辆“倒蹬闸”。